他从不反感这类来自于他人的、□□而善良的好意。与之相反,赵绯往往将它们视若珍宝。
“多谢。”赵绯用左手拾起汤匙,吃起药粥来。
他这一句话令桌上的赵月儿和鲁夫子好不莫名其妙,大小二人想了会也没想明白,他这是在谢谁,谢些什么?
倒是林雪奴甜甜地笑了起来。王婆子和素心也在旁偷笑,两个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。
这一餐饭,赵绯将粥吃了个干净。
晚膳后,他回到小院。
右臂的不适正在慢慢加重。白日里,它结结实实地吃了老三的重拳。此时整条胳膊愈发地开始发麻、肿胀,阵阵疼痛也愈发频繁。
左手用力捏住右手,试图止住不自觉的震颤。试了几次,还是不行。
看来确是有些伤到筋骨了。
虽是有些麻烦,但也只能前往寒松楼请赫连帮忙诊治了。赵绯这般想着。
这时候院外响起敲门声来。
赵绯问,来人是谁?实则是明知故问,门口人的心跳声他是熟悉的。不过刚刚因着在想事情,才没有第一时刻察觉到。
林雪奴壮起胆子,回话是她。
何事?
“请大人开门,雪奴有话要对大人当面说。”门外的人这样说道。
赵绯起身,去开门。
谁成想门一打开,林雪奴猫着腰直接从赵绯的右手边溜进了他的小院。
赵绯既吃惊,又无奈。他吃惊于林雪奴的胆子真大,竟敢于夜间孤身一人闯进男子的住处。
无奈则是无奈于林雪奴的聪慧。她是明知道赵绯右臂有伤,所以故意选择从他的右手边去钻空子了。
林雪奴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石桌上,回头笑看那个还呆立在门口的人,一副得逞的模样。
赵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,人都已经被他给放进来了,也只能等等看这个小娘子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了。
他回身,在是否要关门这件事上,犯起了难。
关门吧,怕是于礼不合。毕竟二人尚未成亲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是要成何体统?可若是不关门,要是被旁人看了去,再给传到坊间去,那林家小娘子日后是要如何见人了?
林雪奴看他定在那好半天没有动作,大概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“雪奴劝大人还是关上门吧。毕竟一会的事,事关大人的清誉。”
“...”赵绯想了想,还是把门关上了。
回到石桌附近,他问道,“林家小娘子深夜拜访,是有何事?方才讲‘事关我的清誉’,这又是何意呢?”
林雪奴见他一副不明所以样子,其实还想继续逗他。但她知道赵绯有伤,更多的是不愿意耽误他的治疗。
她故意把脸上的笑意藏了藏,学着赵绯日常的那个样子也板起脸来。
“大人你先坐下。”
“...”赵绯眨了眨眼。不笑的她,没想到还挺严肃的。
“坐这里。”她指了指一方石凳。
“...”赵绯不清楚她要干什么,但鬼使神差地按照她的要求端端正正地坐到了石凳上。
林雪奴自桌上的托盘里取来剪刀。
“这是?”
“大人的右臂在今日的演武中受伤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雪奴来帮大人诊治。”
“啊,不、不必。小伤而已,几日就自愈了。就不劳烦林家小娘子了。”
“大人担心什么?是担心雪奴的医术不够精湛?”
“并非。”赵绯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拒绝林雪奴,才能避免二人产生过多不必要的接触。
“那是在心疼衣裳吗?”
“衣裳?什么衣裳?”
“要为大人诊治右臂,当然要剪掉衣袖啊。要是那样,大人的衣裳就毁了。”
“剪掉、衣袖?”
“对啊,不然呢?”林雪奴故作不解状。
“不、不。这不是衣裳的事。而是没有必要...”赵绯摆手,还要拒绝。
“怎么,大人堂堂的男子汉、堂堂的‘飞天神将’,难道还怕露胳膊不成?这般扭捏、推搪,倒不像是个大男子,像是个小女儿似的。”
“甚么???我...我...我...”
赵绯登时闹了好大一个红脸,支吾了好会儿。
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想到林雪奴会同他这般讲话,居然将他直接比作“小女儿”。更是完完全全没有发现,几句稀松平常的对话过后,他已是中了林雪奴的激将法。
“反正一般的男子都不会介意,一只胳膊而已。关着门,也没有旁人看得到。况且讳疾忌医,可是不成。哪有躲着大夫的道理呢?又或者说,难道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?这可真是奇怪呢。要是被旁人知道了,真是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流言呢。”
林雪奴继续巧妙地向赵绯施压,直到他就范为止。
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,赵绯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。
“那、那就麻烦林家小娘子了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