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饿。”
“大人没有用晚膳,还是多少用一些宵夜吧。累了一整日,若是不吃些东西便休息,身体怕是吃不住的。”
“我说了我不饿!”赵绯的怒火已有压制不住的趋势。
“...”林雪奴被他吼了一个激灵。
“没别的事,就请回去吧。”
“我、其实府上的大伙儿都很担心大人。”
“不劳你等费心。告诉他们,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。至于旁的,不要多管闲事。赵绯更是无需你们挂心,我好得很。”
“...”
“没别的事了吧?那就请回吧。”
一通夹枪带棒的冷言冷语过后,门内门外都归于静默。
林雪奴不清楚门内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心境,方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来。
赵绯知道门外的人没有走,他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做才能将这个人赶走。该说的、该做的,他都说了、都做了。可什么又是该说的,他该做的又是什么?
“大人敢不敢把门打开,当着雪奴的面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?”
赵绯闻言,身子一凛。
进而怒不可遏,他两步上前,扯开门扇。
“林雪奴!你!你...”
“...”
红着双眼,林雪奴只定定地望着来人。
她的目光如此地明亮、清澈。只瞬间的触碰,便熄灭了赵绯的一腔气焰。
“你因何...要再三苦苦相逼...于宁安也是,于今夜也是...赵绯不是林家小娘子心中所想的那样...不是的...不是的...”
紧紧地握着双拳,赵绯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来。他不敢直视林雪奴的眼睛。
泪水终是落了下来,林雪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莹珠。
她不想逼迫赵绯,她更不想看到赵绯痛苦。她以为凭她一己之力,可以站在赵绯的身边,让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,不再只一人背负所有。可如今看来,这一切的一切怕不过都是林雪奴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林雪奴的言语之中满是苦楚,她轻声道:“大人,或许人心都是肉做的。可雪奴怎地看不清楚大人的心呢?难道大人觉得,雪奴的所作所为,都是在逼迫大人?”
赵绯知晓,如果错过了当前这个机会,再想赶走林雪奴怕是难上加难。
于是死命咬紧牙关,他反唇讥讽道:“难道不是吗?”
故意作出轻蔑的表情来,他道:“林家小娘子不要仗着有圣上的御赐金婚,就当真把自己认做了我赵府的女主人。你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,竟妄想对我指手画脚?不要忘记,你我二人的婚约因何而来?若非是赵绯可怜你林府上下为薛世子之流霸辱,若非是赵绯急于筹措粮食以赈水灾,怎地会迎娶卑微下贱的商人之女?你我婚约,不过是以三年为期的一出戏罢了。三年过后,双双和离,陌若路人。绯但劝林家小娘子好自为之,切勿入戏太深。”
“这些,可是大人的心里话?是大人发自真心的心里话么?”
“没错,这些便是绯的心里话。若非林家小娘子再三逼迫,你本可以无需听到这些‘真心话’。你我本可相安无事,只等三年期满,绯便可还你自由。可你...可你偏要无事生非,偏要自寻烦恼。既是如此,就莫要怪我...”
“雪奴不怪大人,雪奴只怪自己傻。”林雪奴破涕为笑,她苦笑连连。
“...”赵绯别过头去,根本不敢去看她。
“大人,还请收下。不为了雪奴,也不为了旁人。就当是为了月儿,多少用些吧。”
林雪奴稳了稳情绪,递上食盒。
望了望,再望了望。
赵绯接了过来。
“不要再来了。任何同赵绯有关的事,都与林雪奴无关。”
“雪奴恐怕不能答应大人。”
“?”赵绯抬眼去看林雪奴。
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,对面的人还能留有一份坚持。
林雪奴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,“大人是大人,雪奴是雪奴。大人有大人的说辞,雪奴有雪奴的思量。或许有一日‘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。’又或许‘竹篮打水,终是一场空。’结果是怎样的,雪奴不在乎。雪奴做的一切,不是为了得到些什么。从来都不是。时候不早了,雪奴告退。”
她向赵绯福了福,提起灯笼,转身离开了。
赵绯回了屋里,食盒放到案上。坐在床旁,他心乱如麻。
这一夜,赵绯无眠。
天快亮的时候,打开食盒,里面的食物早凉透了。
吃下一些,剩下的用油纸包好带上。
换了一身衣裳,赵绯早早出门去。
连续两日,都是如此。
无论是当值还是回到了府上,赵绯都心不在焉的。
林雪奴同样如此,她恹恹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。
二人对彼此互不理睬,避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