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好。”赵绯没多想,很是干脆地应下这事来。
他的顺从听话让林雪奴很是惊喜。
“哦,对了!大人拿来的账本,雪奴都看了。”
林雪奴差点将这件正事给全然忘到了脑后去。
“情况如何?”
“从账面上看,很多地方着实离奇。比如府上采买粮食、蔬菜、禽肉等实价,要比市价高上许多。虽然雪奴平日里不参与林氏商行的买卖生意,但在扬州老家的时候,耳濡目染,总归是能知道一些的。”
“林家小娘子言下之意,是陈嫂确有贪污亏空之行径?”
“雪奴不这么认为。相反,雪奴觉得账面虽是离奇,但是上面的内容很可能都是如实书写的。陈嫂应是有难言的苦衷,但她没有贪污亏空。”
“哦?林家小娘子且说说看。”
林雪奴遂将她心里的想法说给了赵绯听。
以林雪奴的推测而言,如果陈嫂的手脚不干净,做了贪污亏空这种事,确是需要作假账以掩人耳目,提防事情败露。可哪里会有人傻到在实价上做文章?而且实价竟要比市价高上十几倍、几十倍之多?只要到市上走走,便能够非常轻易地揭穿如此低劣的骗局。
当然,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,便是陈嫂确是全然不懂如何作假账,或者她极度笃信赵绯于她的信任,不会亲自过问这些细枝末节,也不会去有机会去市上查看价格。所以没多想,随手胡乱编制了这些账目。
但随后林雪奴就否定这种情况。
她是谁啊?她可是林氏粮行的小小姐。林氏作为南方最大的粮商,全盘掌握着大晋朝各地的粮食市价、实价走势。而且粮食这类物资与其他物资全然不同,每一年地里作物的收成情况都会直接影响接下来几年间的市价变化。朝廷更是担心出现“谷贱伤农”或是“谷贵伤民”的情况,命农丰司下设了平常仓。当粮食市价出现大幅度变动的时候,进行集中赈济或采买,以调控市价、实价。
所以她努力回想,近几年听来的各地收成情况、平常仓的新政告文等。再将这些旧闻与账目上的实价增减一一做比较,她讶异地发现这些看似离谱的实价竟真的在随着市价的变化而变化。
如此,大大地增加了这本账目的可信度。
再者,从一些明细仔细算下来,陈嫂不单没有亏空,反是时常自掏腰包补贴家用。
于是林雪奴断言,“虽当下没有十足十的证据,能证明陈嫂的清白。但雪奴愿为陈嫂担保,她绝无贪污亏空之嫌。”
“好。”
“大人信我?”
“当然,为何这样问?”
“雪奴是好奇,大人难道没有对这些账目起过疑心吗?为何雪奴总觉得,大人好像对这件事并不非常在意,又或者说,难不成、大人其实早便心中有数了?”
“确是有过怀疑。绯少时曾在军中做过两年军需,那时候...不说这些了。总之,这些账目确是十分可疑。但可疑归可疑,绯对陈嫂的为人与品格是信得过的。也便想着,她当是有难言之处,方始终未对我说出这么做的原因来。原想着待她何时想通了,会来找我。怎知...”
“怎知雪奴多管闲事,将这件事给挑明了。是雪奴多此一举,僭越失礼了。”
林雪奴的情绪一落千丈。方才她热络的肺腑良言,现在看来更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哗众取宠。小小的商人之女,怎地敢在军需出身的大宦面前卖弄粗识浅见?
二人之间隔着一道院墙,见不到彼此。
可林雪奴骤然低落的语气和垂头丧气般的话语,令赵绯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。
“绯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面对误会,赵绯的话显得很苍白。
“时候不早了,雪奴先回去了。大人也早些休息。”
强忍着眼泪。林雪奴说完这番话福了福,就准备回屋去。
“等等。”
“大人还有何事?不如明日再说吧。”林雪奴心里好不委屈,几颗泪珠滚了下来。
墙那头半晌没有回答,只有断断续续的轻微声响。
“大人?”
咚咚咚。
林雪奴小院的门廊轻轻地响了起来。
“林家小娘子,你把门打开,是我。”
赵绯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