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麟祖上威名赫赫,乃是先齐末年的一位名将。
齐灭之后,近百年间司徒氏几代家主先后入仕为将,其父更官至三品骁狼大将。少时,司徒麟便已得皇帝赏识,留于身边重用至今。
出身于高门望族,加之少年得志。司徒麟向来自视甚高。
魏王谋反一案过后,皇帝命他承袭其父亲的旧职,以骁狼大将之名统领金吾卫,全权负责守卫皇城。足见皇帝对他的信任与器重。
是故当今满朝文武,哪个见了他,都得尊他一声“大将军”。
眼下,一个小小的寒松楼楼主见他亲至,不知起身恭迎,行为举止上亦看不出有什么优待之意来。这样的举动,在司徒麟看来,属实是目无高低,傲慢不逊。
心有不快,司徒麟脸上也挂了相。
“赫连楼主。金吾卫奉旨办案,今夜要搜查你寒松楼。还请楼主配合。”
“大将军言重。金吾卫缉拿贼人,是为保我长安城平安,寒松楼自当全力配合之。小女深信,楼中各位也都是明理通达之人,理应体量金吾卫办案之不易。案情为重,缉凶要紧。”
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。”司徒麟一副理所当然模样。
赫连万华续道:“既是要配合办案,今夜的活动暂且取消,择期另办。”
楼内响起一片惋惜之声。
“小女自是不愿各位乘兴而来,却败兴而归。今夜一切酒饮,尽数挂在小女的名下。还请各位无醉不归,尽情尽兴。”
“多谢赫连楼主!”
得赫连万华这般慷慨赠饮,楼中的人都重新有了兴致。
并且搜楼一事既已是经过了赫连万华的同意,如此大家伙也就不过多地去和行动稍显粗鲁的金吾卫们计较了。
司徒麟不认为赫连万华方才的话语和慷慨解囊的行为帮助了他。
高声对金吾卫发号施令,“继续给我搜!”
“是!!!”全楼的金吾卫得了命令,继续开展搜查。
“来人,将今日及近期的入楼花名册也一并交予金吾卫。”
“是,楼主。”
掌柜依照赫连万华的指示,将花名册取来。司徒麟看都没看掌柜一眼。
他的副官将花名册接了去。
翻看几页后,副官对司徒麟禀道:寒松楼入楼的规矩很是严格。客人进出,均需登记姓氏、祖籍。新客想要进门,还必须由老客进行引荐。老客甚至要亲书新客的来历,并以名誉为其担保。
言下之意,便是对于寒松楼的搜查,可以点到即止。贼人是不大可能藏身此地的。
司徒麟对副官的话置若罔闻。今日这寒松楼,他是搜定了。
小一刻钟后,全楼搜查完毕,只剩最高一层。
金吾卫搜遍全楼的各处角落,没有发现哪里有所不妥。
找不到通往最高层的楼梯,金吾卫将情况禀告给司徒麟。
听了汇报,司徒麟仰头向上望去。
他措辞还算客气,但语气听起来很是不佳。
“请问赫连楼主,去往寒松楼最高那一层的入口是在哪里?当下,就差那一层还没有搜过。”
“大将军有所不知。寒松楼的最高层乃为小女自用,除小女和几位贴身婢女以外,再无其他人可以进入。如将军所见,连入口都不曾对外示人。”
“呵。‘夜枭’之众阴险狡诈,杀人如麻,先前已是在城中犯下两起滔天大案。今夜金吾卫搜查全城,就是要搜遍城中每处角落,将藏身于暗处的凶徒挨个揪出。楼主如此地明理通达,还请配合打开入口。好让金吾卫进入最高层,仔细搜查。”
“实在恕难从命。不瞒大将军,小女的闺房也在最高层。小女尚未出阁,怎地能让陌生男子随意地进出闺房?这若是传了出去,可是要毁了小女的名节。”
“名节?当前可是没有什么比起破案、捉拿‘夜枭’之众还要重要的了。旁的琐细之事,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。金吾卫奉旨办案,谁若是抗旨不尊,便是心中有鬼。违抗皇命,可是要杀头的!”
赫连万华没有恼怒,仍然是笑。
回道:“哦?那按大将军之意?小女的名节乃是‘琐细之事’?小女若是阻止大将军与金吾卫进入小女的闺房,便是‘心中有鬼’?还要被杀头了?”
“本将军是希望赫连楼主能够深明大义,不要过度拘泥小节。否则,若是需得本将军将圣旨请出来,那时候怕是谁人的面子上都不好过。”
楼中众人闻那二人的对话,都道司徒麟与金吾卫毫不讲理,怎地蛮不讲理地非是要硬闯大姑娘的闺房啊。
好些义气人士,挺身而出,为赫连万华讲话。
赫连万华示意众人稍安勿躁。
“倒是不必劳烦大将军请出圣旨了。小女不才,这里也有一道圣旨,还请大将军与诸金吾卫过目。”
言毕,赫连万华摆了摆手。
位于枯山水最上方的白砂瀑布瀑帘破开,一道明黄圣旨显现出来。除此之外,另有半块厚厚的铁块。
她再摆摆手,此二物便被砂浪簇拥着,从瀑布上缓缓下移。
直至到了一层,砂浪累积成台,将它们举着。
这如同法术一般的奇景,惹得楼中人皆赞叹。甚至有人暗中议论起来,赫连楼主莫非真的会些什么仙术?
司徒麟当前没有闲情雅致地猜测这些,他先是将信将疑地拿起圣旨读了起来。
圣旨上道,赫连氏统领旧金子民,归顺大晋。高祖嘉其功绩卓越,特赐良田万顷,牲畜万头。命其与旧金子民迁居关内,乐业生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