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两个没心肝的这会儿倒是把什么“将军啊”、“大人的”抛在了脑后,跟在林雪奴后面乖乖地进了府。
一人被落在门口,赵绯突然生出了一丝被冷落了的感觉。但他只当是错觉,根本不往心里去。
林家二老行在最后,见他立在门口没有动作,就让二狗去请他,让他也快跟上。
待林府的大门重新合上,这事算是完了。
回到府内,众人表现各不相同。林老爷嘱咐二狗将圣旨啊、匾额啊什么的妥善处置。圣旨裱起来,挂到祠堂的中梁上去。匾额则择个吉日吉时,挂到林家总铺去。
林夫人也是乐呵呵,捉着林雪奴的手说个不停。
赵绯和郭优民两个人坐着喝茶。
一个面如清水,一个则阴沉着脸。
想了想,郭优民还是开了口。
他问赵绯,朝中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变化?还是说,圣上对于扬州府的管制有什么不满?
赵绯心如明镜。当是知道,他会有此问主要是因为刚刚花公公于他诚是有些漫待。
皇使的一言一行,全在皇帝的授意之下。而花公公何其精明?他怎地会没有理由地漫待于谁人?
他的漫待,实则便是皇帝的漫待。
至于细究说,皇帝为何要授意花公公,给郭太守当众来上这么一出?
各中细由,赵绯不敢断言,但大致上能猜到个三四分。徐州太守辛守财虽已是被他所诛,但由此引发的余波恐怕只是刚刚开始。
秦参赞是两朝元老,圣上当初能够顺利承袭大宝,老人家的功劳万不在小。
如今他失了独女之婿,现下指不定正在朝中搅弄着什么样的风浪。
可想而知,圣上当下的处境必是不甚好过。
徐、扬毗邻。圣上迁怒于郭太守,责怪他对辛守财贪赃枉法一事听之任之,于宁安灾情失觉失查。
也是在情理之中了。
赵绯很清楚,这些事实则怨不得郭优民太多。辛守财能猖狂至此,根儿上还是凭着他与秦参赞的翁婿关系。
而今,大晋看似海内生平,四方安和。然则各地贪腐频现,大宦拥兵自重。这一切的一切,根源上还是朝中出了问题。
于是安抚郭优民几句,赵绯道朝中无甚么变化,圣上于大人也是满意看重。
郭优民听下了他的话,纾解不少。之后赵绯提议,郭优民应勤上奏折,如此可让长安多了解些扬州府的实际情况。
郭优民记下他的话,连胜道谢。
圣旨到后的当天夜里,赵绯接到了另一份来自于长安的秘密指令。
这份指令要他携着林雪奴尽快返回,长安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。
背部的伤势迟迟不见好转,赵绯原本就有加速返程的准备。但长安那边要求他携着林雪奴一并返回,这是赵绯之前没有料想到的。
无奈,第二天一早,他便去找林老爷与林夫人协商。请求二老,允许林雪奴随他同行,先一步返回长安。
然而,出乎了他的预想。二老听了他的话,反是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。都道,若是林雪奴能和赵绯一并返回长安,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。
纵然间,二老对林雪奴有着千般的疼惜和万般的不舍,但彼此一致认为,当下有赐婚的圣旨托底诚然不假,但薛涛之无赖行径堪称旷古烁今。谁也保不齐这个丧尽天良的登徒子,会不会色欲熏心,作出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。
毕竟是老林家心尖尖上的一块肉,二老万不愿见到半点的差池发生在林雪奴的身上。
即便今日赵绯不主动前来,请求二老同意让林雪奴同他一并返回长安。这二老已是在偷偷盘算着,实在不行便举家北迁。豁出去林府上下百十来号人一同北上,也决不能留给薛涛那厮半点儿的可乘之机。
听到这里,赵绯暗地里想,看来先前隐瞒薛涛的动向,实为无心插柳了。
否则今日事情,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。
说通了林家二老后,赵绯通知了青隼与哲别接下来的行程。
与哲别的高兴不同,青隼表现得有些失落。
当天夜里,她轻车熟路地潜入了郭府。
和郭蓉蓉两个人坐在树杈上,看了一晚上的星星、月亮。
林雪奴这边也没有耗费林家二老很多口舌,只是说了几句,林雪奴便很是自然地同意了。
二老欣喜,都说自家姑娘长大了,也懂事了。
林老爷乐呵呵地道,看来咱家闺女对女婿很是满意。平日里她素来倔得很,少有这样听话乖巧的时候。这可真真是天赐个如意郎君来,正好管束管束她那倔强的牛脾气。
林夫人瞥了眼他,没说什么。
随后大体随意地寻了个话头,支开了林老爷,让他先行离开。自己则留下,与林雪奴说些悄悄话。
老母亲捧着林雪奴的小手,泪眼又湿。
母亲落泪,林雪奴心里当也不是个滋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