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,只是随便问问,你若不想说,我便不问了。”
薛观安起身回房,关闭门扉前,望着身型单薄的女子,他出言提醒:“天凉,你也早些回去休息。”
台阶上女子并未回头,只传来轻轻缓缓的应声:“好。”
门扉虚掩合上,薛观安靠在门扉上,静静望着月下的倩影。
只要是在人后,她同他总是那么客气,念及此,薛观安面露苦笑。
可谁让他从一开始就身处死胡同,再难以进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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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蹴鞠场活动了一天,严文鹤累得小脸红扑扑的。
“奶娘,有帕子吗,我要擦擦汗。”
“小公子忘记了,你身上就有。”
“唔,我忘记了。”严文鹤眨巴着大眼睛。
奶娘笑着蹲下身,从他身上摸出帕子:“来,擦擦汗。”
严文鹤偏头躲避开,将手帕拿进手里,奶声奶气道:“奶娘,我自己来。”
说完,他拿着帕子又跑远了。
奶娘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,嘱咐道:“慢些跑。”
严文鹤躲到马车后面,摊开手露出掌心被紧紧攥着的帕子,他抬手用袖子蹭去脸上的汗,又小心翼翼将帕子塞进怀里,露出一个傻乐的笑意。
虽然那晚娘亲趁他醒之前又走了,可他半夜醒来过。
这可是那晚娘亲来时给他擦小脸时落下的,他趁娘亲不注意,悄悄塞进小被子里的,想到那天晚上,娘亲搂着自己睡觉,严文鹤又拿出帕子,轻轻嗅了嗅,娘亲是香香的。
“鹤儿。”
是爹爹的声音。
严文鹤赶紧将帕子塞好,扭过头去。
“爹爹。”
严巍大步走来,单手捞起他抱起来。
“你躲这儿做什么?”
严文鹤灵机一动,赶紧道:“唔,我想来马车上拿糕点,有些饿了。”
严巍抬手摸了摸他的肚子,果然瘪瘪的。
“走吧,别吃糕点了,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“好耶,谢谢爹爹。”严文鹤搂住严巍的脖子,在他爹脸上亲亲。
被蹭了一脸口水,严巍有些嫌弃:“小小男子汉,谁教你这么亲人。”
先前文鹤也亲他,但只是轻轻亲亲一下脸颊。
严文鹤眼神躲闪,是那晚娘亲这么亲亲他。
严巍从他面上收回目光,也亲了一下严文鹤的脸颊。
“你刚才那样,是女子才这么亲,男子汉是这么亲。”
“可是,书院的老夫子说,男子汉不能随便亲人……”
严巍一滞。
“老夫子还说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,做人要知礼守节。”
这都教了什么,严巍张了张嘴,正要说些什么。
只听严文鹤又道:“不过我年纪小,是可以亲爹爹和娘亲的。”
严巍笑笑。
“可是爹爹,等我大了,就不能亲亲爹爹和娘亲了吗?”
严巍摇头失笑:“你年纪小,想的倒是远。”
严巍抱着严文鹤大步流星往外走,渐渐的,想到刚才石山通禀的消息,他面上的笑意又褪下去。
那薛观安回来了。
鹤儿这才小小年纪,就亲不到娘亲了……更遑论长大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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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祭奠之礼,陛下将此事交由薛观安和礼部尚书去办。
“原来的礼部侍郎姓赵,年纪大了已经告老还乡,看陛下的意思,是想留薛大人在京中,虽是侍郎,但到底是在御前,薛大人这两年在南明政绩突出,想必回了京更能大展身手,施展抱负。”
“宋大人谬赞了,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,南明就很好,且我才去了两年,有许多规划还未完全完成,还未达成当初我去南明时对百姓们的承诺。”
“……唉,薛大人可是为着那严巍,薛大人莫怪老朽嘴长,按理说君子不该议论他人是非,可我实在是惜才,薛大人你有才能,当初在京中多次进言献策,太子殿下曾多次赞许你,你既考取功名,那就应该专心致志,怎可耽于儿女情长。”
宋尚书捋了捋胡子,继续道:“话说回来,那严巍的确是立下大功,可在我看来,自古封异姓王,那都是有从龙之功的,譬如当初的战王爷,那可是陪陛下打天下的人,严巍这人凶残无道,封个将军便可,远远不值得封一个异姓王。”
宋尚书也曾是太子旧部,对薛观安很是惜才。
“不过你也不用怕那严巍,你到底是朝廷命官,天子脚下,他不敢对你怎么样,且那严巍不日就要娶翡娇郡主,自古升官发财死老婆,说不定这严巍巴不得再娶……”
宋尚书正说着,话音戛然而止。
宫墙尽头,正站着一个昂首挺阔的男子,腰间的佩刀闪着锋冷的光……
对方阔步走来,宋尚书背后渗出一层冷汗,只觉迈步的腿有点软。
直到与严巍擦身而过,宋旻暗自松了口气,抬手轻拍胸脯,还好还好,看这样,没被听到……
“荣骁王请留步。”
身边人轻轻开口。
宋旻侧头看去。
只见薛观安对着严巍作揖,持着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,诚挚开口:“恕在下冒昧,不知王爷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?”